2021年9月22日，基于500多篇学术论文提供的最新的科学证据，世界卫生组织（WHO）修订并发布了2021版《全球空气质量指南》（WHO Global Air Quality Guidelines）^[1]。

01 新指南有何变化？

相比于2005版，新指南下调了部分空气污染物浓度的推荐值。其中，大气细颗粒物（PM_2.5）年平均浓度由10 μg/m³下调到5 μg/m³，24小时平均浓度由25 μg/m³下调到15 μg/m³。（注：μg/m³，微克/立方米）

图1 新指南推荐值的改动（来源：WHO官网）

新指南可以说非常严格，目前全球尚未有国家能够达到其推荐值。2019年全球PM_2.5年均浓度最低的芬兰也仅为5.57 μg/m³，未达到5 μg/m³。那么，为什么WHO还要进一步下调PM_2.5浓度的推荐值呢？这是否意味着曾经的推荐值并不安全呢？

02 低于WHO推荐值的PM_2.5污染是否安全？

想要回答这一问题，科研人员需要寻找PM_2.5的安全浓度，即阈值。在环境健康研究中，如果环境污染物的剂量在阈值之下，就可认为其是安全的，不会损害人体健康。通过环境污染物的剂量-反应曲线，可以直观地判断出其对人体健康的影响是否存在阈值。

图2 剂量-反应曲线与阈值

针对这一问题，复旦大学阚海东教授团队研究了全球652个城市的大气颗粒物（PM_2.5、PM₁₀）污染与日死亡率之间的关系^[2]，发现PM_2.5、PM₁₀的短期暴露与日死亡率之间有明显的关联。研究成果于2019年发表在医学领域顶级期刊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》（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）上。研究建立的全球尺度的PM_2.5剂量-反应曲线如下图所示。

图3 全球PM_2.5剂量-反应曲线^[2]。横轴为PM_2.5的2日移动平均浓度（μg/m³），纵轴为日死亡率相较于平均水平的差异（%），虚线表示空气质量指南或标准中PM_2.5的24小时平均浓度值。

从上图曲线可以看出：

1）正相关

日死亡率随着PM_2.5浓度的升高而升高，呈现正相关，曲线接近直线。这直观地显示出PM_2.5对人群健康实实在在的危害。

2）没有阈值

在低于WHO旧指南（25 μg/m³）的区域，曲线仍呈现出上升趋势，不存在可识别的阈值——这意味着空气中PM_2.5的浓度越低越好，不存在安全的暴露水平。

3）健康收益

在PM_2.5浓度低于20 μg/m³时，曲线变得更加陡峭；这说明相比于高污染水平，在低污染水平下PM_2.5浓度降低同样的幅度，会对人群健康带来更大的收益。

简言之，PM_2.5污染对健康的影响目前尚未发现阈值，低于WHO推荐值时仍可能存在健康风险；基于这些有力的科学证据，为保护更多人免受空气污染的侵害，WHO进一步下调了PM_2.5浓度的推荐值。

2022年9月发表在《科学进展》（Science Advances）的一项最新研究^[3]指出，PM_2.5浓度达到WHO新指南推荐值将对全球健康的收益比之前预期的要大得多。这更加凸显了WHO新指南对降低公共健康风险的重大意义。

03 降低PM_2.5污染水平的健康收益

近年来，我国空气质量取得较大改善。2021年，我国PM_2.5年均浓度^[4]达到30 μg/m³，但距离WHO推荐值仍有一定的差距。如果我们继续向WHO推荐值靠拢，进一步降低PM_2.5污染水平，会为人群健康带来多大好处呢？

2017年顾东风院士团队发表在心血管领域顶级期刊《循环》（Circulation）上的研究^[5]指出，2017~2030年，若将PM_2.5年均浓度从61 μg/m³（模拟计算的现状平均浓度）改善到35 μg/m³（我国空气质量二级标准），则我国城市地区因心血管疾病造成的死亡可减少266.5万例；若在此基础上改善到10 μg/m³（WHO推荐值，2005版），则可进一步减少202.6万例死亡。因此，我国进一步降低PM_2.5污染水平可以带来巨大的健康收益，其比血压或吸烟控制带来的收益更加显著。

图4 不同情境下我国城市地区35~84岁人群年均生命年获益^[5]

参考文献

[1]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. WHO global air quality guidelines: particulate matter (PM2.5 and PM10), ozone, nitrogen dioxide, sulfur dioxide and carbon monoxide[R]. Geneva: WHO; 2021. https://www.who.int/publications/i/item/9789240034228.

[2] Liu C, Chen R, Sera F, et al. Ambient Particulate Air Pollution and Daily Mortality in 652 Cities [J]. N Engl J Med, 2019, 381(8): 705-15.

[3] Weichenthal S, Pinault L, Christidis T, et al. How low can you go? Air pollution affects mortality at very low levels [J]. Sci Adv, 2022, 8(39): eabo3381.

[4] 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态环境部. 2021中国生态环境状况公报[R]. (2022-05-27) [2022-12-08]. https://www.mee.gov.cn/hjzl/sthjzk/zghjzkgb/202205/P020220608338202870777.pdf.

[5] Huang C, Moran A E, Coxson P G, et al. Potential Cardiovascular and Total Mortality Benefits of Air Pollution Control in Urban China [J]. Circulation, 2017, 136(17): 1575-84.

图片来源

图1：https://www.who.int/zh/multi-media/details/who-air-quality-guideline-levels-are-lower-than-15-years-ago；https://www.who.int/zh/multi-media/details/new-who-air-quality-guidelines-set-clear-goals-to-help-improve-air-quality-for-all

供稿：燕少玮、陈子谷

联系人：陆达伟（dwlu@rcees.ac.cn）